?(说历史的女人——第453期)说起这句诗,恐怕还真得感谢周星驰,正是因为他在《唐伯虎点秋香》中那阴阳怪调的无厘头表演,把这两句诗怪里怪气地念了出来,从而使得这两句诗风靡于世,成为街头巷尾老百姓的口头禅或调侃话。然而在此之前,恐怕只有读书人知道这两句诗,平头老百姓大概是无所知的。不过老百姓无所知这句话,其实是可以理解的,因为唐伯虎要表达的意思,或者说他在诗中所表达的际遇也不是老百姓所能遇到的。那么唐伯虎在诗中到底写了什么,或者说世人笑我太疯癫,我笑他人看不穿!其实下一句才是唐伯虎要表达的关键,那么关键又是什么呢?
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,我们先大概看一下唐伯虎的个人情况,这是有助于理解这句话的。在正史记载中,唐伯虎的名字一般都记为唐寅,但在这里因为唐伯虎在各位看官朋友的印象中辨识度比较高,故以唐伯虎写。唐伯虎生于苏州府,他有两个字,先前字伯虎,后来改为子畏。唐伯虎的先祖应该说是比较辉煌的,最早可以追溯到唐辉,此人曾官拜前凉凉州晋昌郡陵江将军,唐初时,更有唐俭因随李渊开国有功,被封为莒国公,明朝时有其祖唐泰,曾官拜兵部车驾主事,但在土木堡之变中牺牲。到了唐伯虎父亲时期,家族已经落魄,他老爸唐广德为了谋生或养活家下,就只好做起了生意,开酒馆。但是他老爸的心志仍然是仕途,他希望唐伯虎好好读书考取功名,重振家门。
唐伯虎基本上还是比较听他老爸的话的,努力读书,成绩也不错,一直都是名列前茅的三好学生。后来,也是过关斩将,苏州府试第一,中南直隶乡试还是第一,29岁直接入京参加考试,中进士,但却因受科举舞弊案牵连,被捕入狱贬为浙藩小吏,唐伯虎对此深感耻辱,索性辞去,从此与仕途彻底断绝。
这个遭遇,对于唐伯虎来说,意义重大,或者说这个事件是唐伯虎人生的分水岭。从此,他对仕途彻底绝望,后半生几乎所有的心思都从仕途功名转移到了诗书画上。不过这个事,也得辩证看,一方面是唐伯虎因此案牵连,明朝政府少了一位有才华的官员,但是另一方面不做官,唐伯虎反而在诗书画方面取得了更大的成就。如果论价值的话,当然后者更大。唐伯虎做不做官,对于明朝庞大的官员系统来说,无所损伤,但是如果唐伯虎若不在诗书画方面取得建树,那可真是中国古代文艺史上的一大损失。
虽然经历如此重大的变故,唐伯虎连功名都失去了兴趣,但有一点,他始终没有改变,那就是他的性格。根据史载来看,唐伯虎的性格并不是那种讨人喜欢的性格,实际上从这一点来看,他不做官反而救了他。其实在出事之前,唐伯虎就因个人问题遭受过非议,比如他的好朋友文徵明曾经就写信劝勉过他,要想考取功名,除了才华出众之外,还要注意自己的个人品行。但是唐伯虎并没有改变,他太桀骜不驯,太叛逆,太特立独行,太狂傲,太放浪,太不在乎俗世规矩。总之,唐伯虎的人生起伏,全跟他的性格紧密相连,所谓性格决定命运,这话搁在唐伯虎身上,真是恰如其分。
也正因此性格,造就了唐伯虎在俗世中失败的人生,处处令人不爽,甚至连他的朋友们都纷纷远离了他,可是他依旧故我,日日买醉,还醉卧青楼,放浪形骸,无所顾忌。那么唐伯虎如此放浪的背后,也就是他的内心到底是怎样的呢?这一点从他在公元1505年攒钱建桃花庵便已经开始显现,那就是他陷入了孤独之中,同时,他和好友文徵明的关系已经出现了裂隙,这对唐伯虎来说是很不幸的一件事。靠卖字画度日的唐伯虎除了承受经济压力之外,他的精神也出现了危机。
而最能体现唐伯虎内心世界的,就是他那首著名的诗《桃花庵歌》:
桃花坞里桃花庵,桃花庵下桃花仙;
桃花仙人种桃树,又摘桃花卖酒钱。
酒醒只在花前坐,酒醉还来花下眠;
半醒半醉日复日,花落花开年复年。
但愿老死花酒间,不愿鞠躬车马前;
车尘马足富者趣,酒盏花枝贫者缘。
若将富贵比贫贱,一在平地一在天;
若将贫贱比车马,他得驱驰我得闲。
世人(一作别人)笑我太疯癫,我笑他人看不穿;
不见五陵豪杰墓,无花无酒锄作田。
此诗写尽了唐伯虎的内心世界,可是一般人都对倒数第三句和第四句念念不忘,然而“世人笑我太疯癫,我笑他人看不穿”这句话不过是道出了他的态度,真正揭露他为何如此态度的原因却是最后两句,所谓“不见五陵豪杰墓,无花无酒锄作田”。这句诗的意思,从字面来理解很简单,诗中的“五陵”指的是5座皇陵,分别为汉朝的长陵、安陵、阳陵、茂陵、平陵。而这五大皇陵的周围还环绕着许多的皇亲国戚、王公贵族们的陵墓,古人常以建墓于此视为荣耀。这句诗合起来理解,大意无非是——你看那五陵周围的王公贵族的墓地啊,没有鲜花,也没有酒肉,都早已被农人开垦耕种为田地。当然其实这里头还隐含了唐伯虎那种淡泊名利、追求自由放浪的道家思想。
不过这一切对于唐伯虎来说,却是财富,正是这种遭遇和这种性格,让他成为艺术上的赤诚追求者,迫使他在诗书画方面取得了非凡的成就。他的绘画艺术成就极高,代表作有《秋风纨扇图》等,书法作品有《致施敬亭》等,诗歌作品有《一剪梅》等。到公元1524年1月7日,放浪不羁才华横溢的唐伯虎离开了这个他不喜欢的凡尘俗世。可是虽然唐伯虎离开我们已经数百年,或许他的墓地也曾被“无花无酒锄作田”,但是他却为后世留下了无价的艺术瑰宝,而他自己也因这些艺术作品而长留史册。今天的老百姓或许不会记得明朝的皇帝,但却会背“世人笑我太疯癫,我笑他人看不穿”,如此,唐伯虎应该也算最大的成功了!最后试想有朝一日,我们每个人可能都会被“无花无酒锄作田”,我们该为这个世界留下点什么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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