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说捕头董曲江到了案发现场，也就是死者叶某家，叶府门前下了马，发现两扇大门已不知被谁卸走，走进宅院，空荡荡见不到一个人影。董曲江正不知下一步该当如何，忽然听见一阵若有若无的木鱼声。董曲江穿过一条水榭长廊，木鱼声变得真切起来。

一座不大的佛堂修筑在几株老槐树边，木鱼声正是从佛堂内传出。董曲江的脚步踏响了地面的枯叶，木鱼声戛然而止。“门外是谁？”一个女人声音，隐约透露出一种厌倦的无奈。

“小人董曲江，受太平府程大人所遣，特来府上为叶大人吊唁。”

“程大人还记得我们孤儿寡母吗？”佛堂内的声音，不知为什么竟然带有几分讥讽的味道，“你家大人一向可好？”

“蒙夫人过问，我家老爷康泰如昔。”

佛堂的门开了，一个女人出现在门前：“董曲江，你是叫这个名字吗，老身倒恍惚记得，以前县衙中曾有一个叫这个名字的捕役？”

“回夫人，那个捕役正是小人。”董曲江躬身道。

“叶家不幸，祸由人招，”一身缟素的叶夫人黯然叹道，“府中惟有老身母子二人，无能待客，失礼之处，还望莫怪。”

“董曲江不敢。”董曲江再次躬身，“小人有一事想请教夫人，叶大人的书童玉笛儿，是否有一个妹妹？”

夫人摇摇头：“那玉笛儿自幼被我家老爷买来为奴，父母早亡，不曾有过什么妹妹。”

“那么令爱此时可在府中？”

“小女多日前便赴东岳庙降香，至今未归。”夫人愁眉不展。

董曲江长长吐了一口气：“小人来此途中，适逢玉笛儿将一名左耳垂生有红痣的女子卖入私娼，小人知此事定有隐情，所以假程大人之命，请楚城知县方大人代为出面，将那名女子从妓馆中救出。不知夫人是否认得这样一个女子。”

夫人的脸刹那间血色尽失，勉强摇摇头：“老身不认得此女子。”

察言观色，董曲江情知叶夫人羞于此事，说的是假话，就说：“如此说来，倒是小人多事了。”

叶夫人全身颤抖着，半晌才问：“董曲江，程大人吩咐你来，可有什么重托？”

“小人既到此地，一切遵夫人之命行事。”董曲江只是性子木讷，其实人一点也不呆，明白叶夫人问话的意思。

“老身有两件事要托付。”叶夫人向董曲江拜倒，吓得董曲江慌忙跪下：“叶夫人，小人吃罪不起。”叶夫人凄然道：“头一桩，是被玉笛儿拐卖的女子，无论她是谁家的骨血，都不该受此荼毒，望程大人处多为费心。第二桩事，是叶家的小公子叶香亭。”

小公子叶香亭一早就出了门，怀揣母亲平日积攒的银子，想找个店铺买点点心，这种事平日都由下人来做，如今树倒猢狲散，小公子只能自己照顾自己了。他正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，忽觉腰部被人捣了一下，回头一看，原来是一个身高不盈尺的小侏儒，小公子不禁惊喜地叫出声来，“矮姑，是你？”

那小侏儒虽然不及一个五岁的孩子高大，身体发育得却很匀称，小鼻子小眼，小胳膊小腿，而且，她还是一个特别美丽的少妇，笑吟吟的眉眼间闪动着一种奇异的魅力。这个矮姑，本也是叶知县的家奴，后来知县大人发了慈悲心，将她嫁与一个家丁，那个丁叫江城子，也是一个发育不正常的人，和矮姑相反的是，江城子身奇高。后来江城子突发重病身亡，矮姑也就离开了叶府。小公子对矮姑总是念念不忘，如今见到，当然兴高采烈。

矮姑似乎也急于见到小公子，踮起脚尖，仰起脸，对小公子说：“公子，怎么不见伴你出来的下人？”

“他们都逃了，”小公子黯然伤神，“你瞧着，等本公子长大做了官，把那些狗奴才都杀了！”“有志气，”矮姑想拍拍小公子的肩，苦于个子太矮够不着，只好凑合着在小公子肋下拍了拍，“哎，听说杜景坤和雪姬那俩人将老爷累年的积蓄都拐走了？”

“咦，你怎么知道的？”小公子很惊奇。

“这谁不知道，”矮姑的眼神闪烁不定，“公子，你想不想把老爷的银钱找回来？”

小公子说：“上哪去找啊？”

“要想把银钱找回来，公子就得一切听我吩咐，我让你做什么，你就做什么，否则，钱找不回来可不要怪我。”

“行，一切依你。”小公子跟在矮姑身后，蹦蹦跳跳来到城墙边沿不远的河道旁。岸边停泊着一艘华丽的画舫，几个卖苦力的下人蹲在岸上闲聊，时不时有一阵欢笑声从画舫上传来，其间夹杂着水家野妓的浪笑。

到了画舫边，矮姑低声吩咐小公子：“到了船上，我问你什么，你就回答什么，千万不要提起老爷的名号，不然你一文钱也要不回来了。”

小公子点点头，跟矮姑上了船，舱边有一个瘦得像猴一样的汉子，用猥亵的目光依次扫视着他俩，替他们掀开了悬帘。

舱内，上首坐着一个满脸油光的胖子，他身边偎着几个娼妓，一瞧见门口的矮姑和小公子，胖子顿时眉开眼笑：“来，来，快到这儿来。”他伸手招呼小公子。小公子一见这胖子就有些怕，可矮姑在后边推了他一下：“别怕，他叫你去你就去，别忘了我交待给你的话。”

小公子自幼锦衣玉食，生得相貌清秀，冷眼一看比平常人家的女孩还要漂亮。胖子笑眯眯地用肥嘟嘟的手指捏了捏小公子的脸蛋：“不错，还真不错。愿意伺候老爷吗？”

小公子有心狠狠地唾他一口，矮姑在身后掐了他一把，于是小公子马上答道：“愿意。”

“好，好，”胖子笑得眼睛都挤没了，“来人呵，把银子交给她。”

在舱门外的瘦猴应声进来，给了矮姑一包银子，矮姑用手一捏，乐了，转脸对小公子说：“你记住我的话，听见没有？”小公子点点头，眼睁睁看着矮姑出舱下船。瘦猴将那些娼妓用银子打发走，画舫慢慢向河心游走。

胖子过来把小公子搂在怀里：“玉树后庭花的美妙，老爷我今天终于可以尝一尝了。”

一只肥嘟嘟的手，像一块生肉团一样蠕动进了小公子的衣襟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