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2点48分，王皓的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。毫无疑问，这个时候的电话肯定是有急危重病人，而她也早已习惯了深夜的电话铃声。此时正在宾馆隔离休息的王皓，很快起身，乘摆渡车匆匆赶到急危重症隔离病区。
整装待发
路上，王皓通过手机向值班医生了解了病人的情况。秋渠乡产妇刘某，胎膜早破，入院时发热、咳嗽，连夜从二院转到县人民医院。刘某的家与一位新冠肺炎确诊患者的家相距仅几百米，这种情况被感染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。因为担心放射线对胎儿不利，不便于做肺部CT，所以很难确诊。况且，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抢救胎儿。
防护服、护目镜、乳胶手套……一层层“武装”好，平时优雅知性的妇产科女医生，马上判若两人，成了臃肿笨拙的“大白”。进行完最后一道程序，王皓仍然没有忘记，将手机用塑料袋装好，握在手里。
穿过潜在污染区，进入病房。血压、心率、胎音、宫口等一系列的诊查之后，王皓决定先让产妇试产。两次试产均未能成功，此时羊水越来越少，胎儿很快会出现宫内窘迫，别无选择，马上剖宫产！王皓手机通知手术室，术前准备、各项生化检查、与家属沟通……六点多，产妇进入手术室。一个多小时后，一个健康的男婴顺利降生。
手术过程中，王皓的手机再次响起。一位孕妇发生腹痛咨询王皓如何处置。王皓双手腾不开，只好由护士拿着手机贴在她耳边，才能向孕妇进行指导。
走出手术室王皓看了一眼手机，时间是7点45分，这一天的早晨才刚刚开始。
王皓（右）和同事讨论患者病情
“不管多忙，我都不敢漏掉一个电话，尤其是深夜打来的电话，很可能是病人的救命电话。”
王皓说“救命电话”丝毫也不夸张。一个多月前的一天中午，刚吃过饭手机响了，那边的声音急促而紧张：“王医生，快救命啊！孩子吃奶噎着了，出不来气了，怎么办啊……”年轻的妈妈，哺乳姿势不正确，导致婴儿哺乳时奶液呛到气管，发生窒息。夫妻俩抱着孩子一边往附近诊所跑，一边想起来给王皓打电话。瞬息之间，王皓已判断出了那边的情况：“别急慌，按我说的做：掂起孩子的双脚，头朝下，使劲打屁屁，使劲打，直到孩子哭……”王皓非常清楚，情况万分紧急，等到他们跑到诊所，可能已经错失良机。夫妻俩按王皓说的那样去做，几分钟后，电话那端传来婴儿的啼哭声。
上午，是王皓的手机最忙碌的时候。
八点开始查房。急危重症隔离病区住的病人不仅是疑似新冠肺炎患者，而且都合并其他重症。医院抽调各学科的精英组成这个临时的医院团队，而王皓是这个团队临时的主任。
她要逐个到病人床头查看病情变化，询问饮食情况，进行心理疏导。一圈查下来要一个多小时。尽管春寒料峭，但在病房内穿着密不透风的防护服，如同全身裹了几层塑料膜，一个小时下来，贴身的衣服已被汗水浸透。
查房过程中手机时不时的会响起。从事妇产科临床工作20多年，平时来找她就医的人络绎不绝。疫情发生后，因为封村封路很多群众不便于到医院就诊，只得打电话请教。每一个电话她都是认真接听，再耐心解释，不急不躁，甚至运用各种比喻，将专业问题说得通俗明白。
查房结束，还要将所有病人的检查报告、治疗情况等资料系统整理，一一上传手机微信，供医疗救治专家组分析、研判，之后再逐一下医嘱。
下午如果没有新来的病人，应该是王皓稍闲的时刻。但是，手机却不肯闲下来。
“贝贝医生”上她是在线咨询专家，医院开通的“网上门诊”也排有她的班，还有，妇产科建立的400多名孕妇的微信交流群里，她是焦点。一会儿不看手机，就会积攒数十条信息。稍有空闲，她就坐下来不停地拨拉着手机，一个一个地回复网上咨询。看似简单的几句回复，却能省却孕妇跑好远的路程，能平复病人连日来的忐忑和纠结。
“我的手机从来不离身。”王皓说：“你不知道电话什么时候会突然响起，也无法预料哪一个电话是急诊电话。”
晚上下班回到隔离休息的宾馆，王皓可以躺在床上稍事休息了。但是，且慢！手机的工作还没有完成，“高三学生家长群”里还有很多信息需要回复。
上高三的儿子已进入“百日冲刺”阶段，开学时间因疫情推迟，老师将作业发到家长群里，要求及时将学生作业完成情况上传到微信。王皓已经连续四次被批评为“不负责任的家长”。
丈夫是皮肤科医师，同样无暇顾及孩子的学习。好在孩子懂事了，洗衣、做饭、自学，所有事情都自己扛。没有时间陪伴孩子，反倒养成了他独立的品格，算是“歪打正着”吧。
王皓想起进入隔离病区之前的那个上午，本想在餐桌上故作轻松、若无其事地告诉儿子她要去抗疫一线的事。没想到儿子听了马上放下手中的筷子，一脸落寞的表情，低低的、近乎请求地说：“妈，咱能不能不去啊？”也许连他自己都感到了这句话的无力，说完之后转身进了卧室。
那天的饭谁也没有吃。王皓兀自收拾行李，不知道该怎样给孩子解释。王皓明白儿子心里的矛盾，此一去就得一个月左右，儿子当然担心妈妈在一线的安危，可他又深知那是妈妈作为医生的职责，没有任何理由可以阻拦。临走，儿子帮着妈妈把行李拎到车上，替妈妈拉开车门。16岁的男孩用默默的行动表达了他对妈妈的理解与体贴。为有这样的儿子，王皓几乎忍不住流泪。
一想到儿子，王皓就觉得满心愧疚，欠孩子的太多了！平素温婉优雅的王皓，本应该是一个称职的贤妻良母，上堂下厨，相夫教子，怎奈选择了妇产科医生这个职业，职责所系，使命在肩，很多事情是难两全的。
夜已深。真的该让手机休息一会了。王皓把手机充上电，放在伸手可触的地方，这才熄了灯。
但愿今天夜里不会再有“救命电话”打来，让忙碌了一天的手机安安稳稳地睡个囫囵觉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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